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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局--市场是如何被操纵的

原文 | 楼主:柴志强 (*)
柴志强 @ 2009-08-28 10:21:38
  中午的午餐时间,餐厅里总会看到这种景象,有的人在餐厅不停地和同伴说,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人都支起了耳朵。所以这是消息传播的最佳时段,当然有真消息,也有假消息,谁也无法辨别。但有一个消息是爆炸性的,说上海两个钢厂的席位在做空,上海帮内部大吵一顿,已经分裂了。
  午餐后,胥城大厦的每个楼层,都聚着一批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其中大多数人还抽着烟。中国人不像外国人那么自私,只顾自己抽烟。中国人好客,见面喜欢彼此发烟抽,此时,整个大厦里都弥漫着一股烟味。
  中国人大概是天生的享乐主义者,喜欢放纵癖好和缺点。所以中国有句老话:“人之无癖,不可交也。”意思是说,连缺点都没有的人,是不可信任的。在酒桌上,中国男人常常这样嘲讽那些正在戒烟的男士,说:“你连烟都能戒掉,那还有什么坏事你做不出来?”有人甚至开玩笑说,建议雇主设置一项新规定:那些凡是能戒掉烟瘾的人,一律不得升职。因为这些人太能忍了,放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这些虽都是玩笑话,但香烟在中国人心目中的位置,可见一斑。
  香烟是取得信任的初级手段。
  出门办事,都要带两包烟。见了面,先发一圈烟,彼此一抽,就可以聊上了,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喝酒则是取得信任的升级手段。然后就是卡拉OK、泡脚、按摩。这个程序走完,酒肉朋友的关系也就建立了起来。
  
  太极的阴、阳称之为二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以我们一般都认为八卦是太极的后代。
  潘国强是公认的八卦王。他这个人听风就是雨,经常发布一些来源暧昧的消息。
  如果晚生几年,潘国强绝对是狗仔队的最佳人选。其对新闻线索的深度挖掘能力和丰富的想象能力绝对是狗仔队中的Top Gun。
  
柴志强 @ 2009-08-28 23:05:57
  这不,今天潘国强是和其他几个席位的几个交易员一起吃午饭的,吃完饭后,他又带来了一个消息,如果说早上的这个消息时爆炸性的,潘国强的这个消息是核爆炸性的,足以把整个胥城大厦夷为平地。
  潘国强说,有人悄悄地告诉他,上海的钢厂库存太多,要调低出厂价100元。
  聂远新追问消息来源,潘国强说,这是他熟悉的一个上海交易员偷偷告诉他的。平日里他们经常一起搓麻将的。
  核实了消息来源后,聂远新马上向许怀忠汇报。其实上海钢厂库存多的传闻,许怀忠早就知道。今天他还派一个业务员以购买现货的名义去上海打探消息。
  业务员在上海给他打电话说,确实如此,钢厂仓库里都是Φ6.5线材。最后,业务员用了“堆积如山”这个词形容他看到的库存。
  为了核实调价消息的正确性,许怀忠还亲自给上海几个钢厂的总经理们打电话,这些人他都熟悉。几个总经理说话的口气都差不多,遮遮掩掩的,不肯多说啥,只有一个人说在考虑调价。
  放下电话,许怀忠给聂远新下了指令,下午给我继续抛,把价格打到3050元以下。许怀忠还给苏州帮的其他几个人都打了电话,通了下气,彼此商定在收盘前要将价格继续打下去。
  下午开盘了,价格是跳空向下20元开的,卖盘大量涌出,买盘却稀稀拉拉,像被斗败的公鸡。价格从3100元打压到3050元的过程是很快的,其中的成交量也很少。
  多方只是在3050元筑起一道五千多手的脆弱防线。空方很快就冲破了这道防线。价格再往下走的话就是跌停板3030元。
  全场已经疯狂了。大家都摒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要上厕所的,也竭力忍住,生怕在离开的时候,行情又发生大的逆转。
  大量空盘涌出,其中有许多新开的空盘,也有昨天、今天两天新建的买盘出来平仓。两股力量很快将价格封死在跌停板上。很快,跌停板上就聚集了一万多手卖单。
  当价格封死涨停板的时候,苏州物资总公司的交易室里客户居然自发地鼓起掌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手握空单,不由得同仇敌忾起来,巴不得从此天天跌停板。
  许多初涉期市的散户有点迷茫了,昨天涨停,今天却是跌停,市场的走向到底是什么方向?
  其实这就是期货市场的魅力。
  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赤贫。
  莫测的风险给人带来无尽的刺激。
  赌徒之所以不断回头,主要缘于对下注之后、结果未卜的刺激追求。
  期待和猜测渴望得到的结果最能激发神经细胞兴奋,使多巴胺释放,多巴胺能让人产生快乐。
  从某种程度上讲,赌博和期货有相同之处,这或许就是期货能使人上瘾的魔力之一。
  
柴志强 @ 2009-08-30 20:09:22
  离收盘还有15分钟,刘卫东又悄悄地给徐幼林下了指令,将空仓全部平掉,并满仓做多。
  徐幼林将指令传达到场内,并马上向聂远新做了汇报。其实早上徐幼林的平仓指令下到场内后,当天场内交易员潘国强就向聂远新做了汇报。刘卫东的交易头寸,潘国强也是非常关心。敏感的聂远新马上下令先平仓三千手。但他不敢将全部空仓都平掉,毕竟这是总经理亲自下的单。他立刻向许怀忠作了汇报。因为如果在此时平仓,他们的空单都还是盈利盘。
  就在聂远新和许怀忠通电话的时候,场内风云又发生变化。跌停板被打开了,光跌停板价位上单向就成交了近二万手。
  空方放弃了3040元的防线,多空双方围绕3050元发生了激烈的争夺。成交急剧放大。
  一些刚刚上完厕所或者在门外抽完烟回来的客户,看场内战斗如此激烈,赶忙下令撤销他们挂在3060元上的卖单。
  胡老四也拉住李玲玲,心急火燎地问:“小李,你如何看这些买盘?”
  沉吟了片刻,李玲玲说:“我认为是获利回吐的平仓盘,大的趋势是向下的,因为基本面不好。”
  基本面指对宏观经济、行业和公司基本情况的分析,价值投资一般用基本面分析。
  胡老四陷入了思考之中。
  李玲玲说的话中有很多专业名词,他都听不懂,但他知道期货经纪公司的人都在看空,因此他决定也看空。
  
  听了聂远新的汇报,许怀忠沉思了良久,他也知道聂远新的意思是落袋为安。但是现在的空头若平仓,都只是些小钱。他需要的是大钱。最后他说:“我们的头寸还是先放着看看。”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期货价格会跌破3000元的,而且多头若最后割肉的话,价格会进一步跌落到2800元以下,甚至更低。因此按照目前的价位,向下的空间还很大。
  他思考的时候,交易还在继续。其实这时候即使他想平仓也来不及了,交易已经结束了。收盘价格为3050元。全天双向成交了十五万手。多空双方投入的资金达二个多亿。期货市场是T+0的,每天跑进、跑出做当日交易的单子也不少。全天单向新增持仓达三万多手。
  潘国强从场内上来后,累得瘫倒在椅子上,人也几乎虚脱了。今天交易的单子太多了,他不停地在输入,敲击着键盘,一刻都没有停歇,打的他手指都酸了。
  
柴志强 @ 2009-08-31 08:52:15
  一上来,客户都围住潘国强,七嘴八舌地问他场内的消息。客户们都相信在场内的交易员能真正感受到场内的多、空转化时的微妙气氛。
  潘国强累得话都说不出,只是轻声地说:“场内很乱,各种消息都有,方向看不清。看来上海人还是要死守3050元这一线。”客户们都很忐忑,尤其是李玲玲的客户。今天自营盘很多,价格下来又很快,李玲玲的客户们卖空的单子都没有抢到好价位,基本上就在3050元左右。
  李玲玲下班要走了,潘国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忙追了几步凑上去。他想约李玲玲晚上吃饭,借口当然是聊聊今天的行情。
  李玲玲淡淡地说,还要马上赶往医院,父亲还在医院里。
  潘国强只能失望地望着李玲玲远去的背影。不久前,他刚结束了女朋友的恋情。女朋友说要离开窝囊的他,去追寻下半生的幸福。突然单身了,他又要考虑下半身的幸福了。环顾四周,他忽然发现其实同事李玲玲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聪明伶俐,人也长得漂亮。虽然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但在国外。他潘国强这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难道还比不过越洋电话中那个缥缈的声音?于是他开始悄悄地追求李玲玲了。
  追女孩虽然也有凶猛的做法,但大多数的追求还是从试探开始的。潘国强试探了几次,如借口“买了电影票,但约好的朋友临时有事,所以多一张票”之类的措辞,但每一次李玲玲都是非常客气地拒绝他。潘国强总感觉到李玲玲是一个冰美人,难以融化,对他的态度始终是冷冰冰的。
  通过观察,潘国强发现,平日里李玲玲对同事和客户都很友善,但这种友善是淡淡的和有距离感的,别人很难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去。但他总感觉李玲玲每次看到徐幼林时,她的眼睛总会一亮。他知道徐幼林是有女朋友的,因此私底下还嘲笑过徐幼林,说他到处留情。徐幼林感到莫名其妙,说潘国强你神经病啊!
  这一切,费伟都悄悄地看在眼里。他心里盘算着,一直瞅着机会,准备在李玲玲最脆弱的时候才出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柴志强 @ 2009-08-31 11:58:43
  李玲玲陪在父亲身边,她父亲得了尿毒症,换肾是一个大手术,需要很多钱。李玲玲是独女,母亲多年前就已经逝世了,是父亲一手把她拉扯大的。父亲收入不高,虽然他也知道工作要和生活平衡这个道理的,但为了供养女儿读书,他还是打了好几份工。父亲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垮了,因为身体这个发动机长时间没有保养了,零件一个个都磨损了。
  透支,最终还是要还的。
  李玲玲从最初的惊愕中,慢慢恢复了过来。父亲的病一下子让她成熟了起来。她觉得过去太不懂事了,为了没有好看的裙子还和父亲闹过。但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她才感受到原来这些年来她承载了这么多无言的父爱,她觉得对父亲实在亏欠了太多。
  生活的重担自然都压在她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
  前几天医生和她说,终于有一个肾源了。为了筹措药费,李玲玲早就把房子卖了,但她知道即使换了肾,父亲补充营养还需要很多钱。动手术还需要很多钱。父亲还要服用很多药。每一次医生总是给她两个选择,用进口的还是用国产的。每当李玲玲问起,进口和国产什么区别的时候。医生总是简单地回答,进口的副作用小。李玲玲算了下钱,已经准备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她知道,若还需要钱的话,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父亲病了很久了,亲属的钱早就借遍了。再说,她的这些亲属,条件和她家差不多,他们也已经尽了力了,毕竟他们的钱攒起来也不容易。
  在来医院的路上,李玲玲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打扮富贵的妇女陪着她的白白胖胖儿子,她的儿子坐着,脚一伸。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子正蹲着给他擦皮鞋。富贵女慈爱地看着儿子。
  经过擦鞋妇女的时候,李玲玲赫然看到这个妇女竟然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约一岁大的小孩子。小孩子倒是很乖,一点也不吵闹,俯在母亲背上静静地睡着了。
  “这就是两个阶级。”李玲玲心想。
  其实这个妇人也在烦恼,“男人有钱了,看不住了。”
  穷人的烦恼在富人眼里从来就不是烦恼,而有钱人的烦恼,穷人也从来没有过。
  
柴志强 @ 2009-08-31 19:59:46
  今天,公司里又来个年轻女孩子,蛮秀气的,皮肤很好,非常细腻光滑。李玲玲一打听,是个客户带来的。客户是苏州杰富的老总,他其他生意忙,准备平日里让这个女孩子看着盘面,记录开盘、收盘的数据。一有行情就立刻通知他。
  中午的时候,李玲玲还和女孩子聊了几句,她是个四川人,只有初中毕业,啥都不懂。由于女孩子之间共同话题比较多,她们也比较聊的来,女孩子还没啥心机地和她说,这份工作很轻松,老板就让她每天来看这些数字,一个月给五千块钱。
  受了刺激的李玲玲正纳闷这个女孩子懂啥期货,能值这么多钱。忽然想到,评判她价值的不是她李玲玲,而是那个雇她来的男人。
  
  浙江一直是中国的期货大省。
  蒋德才是浙江期货的领袖人物。他原来就是做外汇期货起家的,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就在浙江当地搞了个期货私募基金。由于打了几次胜仗,因此在他周围也聚集了很大的一批资金,他俨然也成了了浙江帮的带头人。
  见过蒋德才的人都对他有如此评价:从容、冷静、思维缜密,有点内敛,从不喜形于色。
  浙江是没有期货交易所的,但浙江愿意投资期货的资金量很大。蒋德才自己的期货经纪公司还在注册当中,为了解决下单问题,蒋德才和上海期货界有密切的合作。许多公司都把自己空闲的席位租借给他,就这样蒋德才和他的资金也曲线进入了多家期货交易所。
  今天苏州的大行情自然吸引了他的目光,收盘后他特地找人去了解了杭州当地线材的成交价格。
  手下人告诉他,由于银行收缩银根,许多基建项目都已经下马了,因此在杭州当地大的钢厂如上钢二厂的线材,实际成交价格在2900元左右。而一些小的钢厂的价格可能要低5%~10%左右。
  看着苏州交易所的交易K线图,蒋德才点起了一支烟,若有所思。
  
  
柴志强 @ 2009-09-01 08:51:18
  6 诱空
  晚上,苏州帮又聚会了。几家公司的老总脸色都很沉重。今天交易的走势跌宕起伏,大大超出他们的想象。本来他们以为今天多方会延续昨天的走势,再度强势冲高,他们已经准备好筹码准备在价格冲破3200元的时候大举做空。但没想到今天多方居然自乱阵脚,许多席位昨天做的多单今天都在平仓,有的席位甚至开始主动做空,价格一路下滑。等苏州帮醒悟过来,价格已经滑落到3100元以下了。所以今天他们建的空单价位不是很好,均价大都在3100元以下。
  聂远新和大家说了自己公司席位上那个神秘大户的操作,有几个人附和道,他们席位上也有类似的神秘客户,昨天做多,今天翻空,收盘前又开始了做多。
  鲁平一拍大腿,激动地说:“看来,这批人步调如此一致,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他们跑到我们席位上如此操作是为什么?”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各有各的说法,莫衷一是。聂远新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观点:“上海人如此操作,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他们在做多,诱使别人跟盘。”
  鲁平脑子忽然开窍了,叫嚷着说:“上海人要诱别人跟盘,难道意思说上海人是实际希望做空的?”
  这个独特的观点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有人马上附和说:“上海钢厂库存多,可能要调低出厂价,这个消息他们上海人当然比我们知道的早。他们若一上来就做空,可能没有人接盘,价格就大幅度下滑了。因此他们希望先抬拉价格,有人跟了,马上开始做空。”
  有人忽然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如此操作?”
  聂远新想了想说:“既然我们识破了上海人的阴谋,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我们继续做空,等上海人支持不住了,肯定要卖出平仓。这些卖单将造成价格跳水,这就是我们空单收获的时候。”
  “说得有道理!”屋子里的人都支持聂远新的判断。
  忽然,又有人问道:“若上海人做空不成,弄巧成拙后,强行逼仓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聂远新早就研究过,他把头转向自己的老板许怀忠,分析道:“上海人这些席位的公司的财务报表我都分析过,他们的流动资金最多三个亿,而且不可能全部投入期货交易。当然,还有他们客户的资金,但这些很难统计。根据苏州商品交易所现在的库存情况,逼仓资金至少要七、八个亿。上海人到处凑,或许能凑得到。因此,我们争取把战斗在合约进入现货月之前结束,这样也能避免被逼仓的可能。”
  许怀忠一直在默默听着,抽着烟,没有开口说话。他在想着聂远新的话,他的分析丝丝入扣,逻辑严密。
  聂远新的分析显然打动在在座的所有的人,许怀忠和在座的几位老总合计了一下,他们一致认为上海人这次是自己把头伸入绞刑架。强龙还难斗地头蛇呢!更何况这次地头蛇是抱团的,心非常齐;在何况,强龙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强大。
  苏州帮决定继续看空。
  
柴志强 @ 2009-09-01 11:21:49
  要加点男女关系的料?
  这本书主要写交易的故事。
柴志强 @ 2009-09-01 15:39:15
  此时,徐幼林也在和刘卫东在通电话,徐幼林问刘卫东:“哥,你今天为啥如此坚决地在跌停板处看多?”在徐幼林眼里,刘卫东现在就是他的亲人了。再说刘卫东比他大几岁,这个“哥”喊起来很顺口。
  刘卫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幼林,这两天我的盘子做得这么顺,有人关注吗?”
  “当然,我们经理就让我将你交易的情况马上向他汇报。”徐幼林如实道来。
  “你和他说吧!反正在你们席位交易,也瞒不了他。”刘卫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听说你们席位今天新开了很多空仓?”刘卫东的消息也很灵敏。
  “对!只不过在看到你新开多仓后,平了了一些。” 徐幼林说。
  “你们跟我也跟得太紧了吧!” 刘卫东讥讽地说。
  “我们经理都当你是活神仙了,最低点买,最高点抛。节拍踩得这么准。” 徐幼林说。
  刘卫东哈哈笑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双方互道晚安,挂了电话。徐幼林径自睡下了,刘卫东还有好几个电话要打。每一个交易日晚上,刘卫东的电话就特别多。
  
  余项斌是上海电视台跑财经的一个记者。他刚刚录完节目下了班。此时,他正在和上海黑色金属公司总经理王伟明一起在离电视台不远的黄河路上的一个包厢里吃饭。
  现在期货在国内很热,领导让他多跑跑这个题材。余项斌自己也想多熟悉一下,把报道质量提上去,搞个首席记者做做。
  除了跑交易所这个官方的渠道,余项斌也想认识一下参加交易的客户。这样,报道才能更客观。
  由于说话玲珑,形象也好,王伟明自然成了上海帮的媒体代言人。用现在的话,就是媒介管理。
  自从做了记者,几乎每个晚上余项斌都有饭局。他已经把这种吃饭当作工作的一部份,有时候一顿饭局,就会有一个很好的采访题材。
  过去他们一直通过电话联系,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没有深谈。
  临走的时候,王伟明神秘兮兮地告诉余项斌:“延中实业这个股票要涨。因为我们几个朋友要做这个股票。”
  停顿了一下,王伟明补充了句,“这个消息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因为我们正在吸筹码。”
  余项斌心领神会,信息就是金钱。
  当几个月后,深圳宝安收购延中,发生“宝延风波”后,余项斌才明白原来宝安也在做期货。“宝延风波”中,延中实业的股价从8.8元涨到42元。
  这一次,余项斌赚了很多的钱。信息就是金钱,这钱拿的也一点也不烫手。
  记者都有其职业上的资源优势,成功与否,关键看他整合资源的能力。当然也有人把自己“整合”到公安局中去了。
  
柴志强 @ 2009-09-01 20:24:37
  吃完晚饭,赵义雄一个人在家里的阳台上抽烟,他住在南京西路泰兴路附近,这是上海传统的高档区域。
  期货是个斗智斗勇的营生,因此他经常需要冷静地思考问题。沐浴在晚风里,他正在合计着。
  刘卫东已经提醒他了,小心浙江帮趁火打劫。浙江民间的资本很雄厚,他们若拧成一股绳的话,这股力量谁也不会小觑。
  过去浙江期货力量一直比较分散,物资系统炒有色金属、黑色金属;粮食系统炒农产品期货,而民间资本则在各交易所内游荡,寻找觅食的机会。
  最近的一些日子,许多人都在他面前提过一个人的名字,就是蒋德才。这个人其实在上海呆了很久。他过去是上海冶炼厂驻上海金属交易所的交易员。此人精力旺盛,白天做金交所的交易员,晚上在润丰期货炒外盘。做了1年,就给一个浙江资本大佬看中,支持他返回家乡杭州组建了一个期货私募基金。由于他有丰富的操盘经验,它的基金虽然组建时间很多,但成长速度相当快。据说已经能调动四、五个亿的资金了。更为可怕的是,蒋德才现在俨然成了浙江期货的代言人,过去分散的几股力量经常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们刚刚在郑州商品交易所给当地赫赫有名的“郑州三宏”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蒋德才也在道上树立起自己的声誉。
  决战当前,赵义雄当然要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力量,否则这股力量将有可能倒向对手。这样的话,将给上海帮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他决定和那个蒋德才见一面。
  初次见面,最好有个中间人,这样就能有个缓冲。就好比在职场中谋取高级职位,也需要猎头,猎头能挖掘双方的真实需求,并帮助双方寻找平衡点。
  “金华物资局局长老蔡最近每天都要跑上海来做期货,他应该认识蒋德才的。”赵义雄想。
  赵义雄决定先和老蔡打个电话。
  
柴志强 @ 2009-09-02 16:01:20
  又是一个下雨天。犹如南方人的脾气,南方的雨天很少有爽气的。漫天的雨水密密地掉下来,天地间一片朦胧。路上的行人狼狈地走着,有些不自觉的开车人也不避开路中的积水,快速驶过水坑的时候,溅起一大片水花。
  徐幼林不喜欢下雨天。他每天骑车到公司路上要半个多小时。下雨天骑车很不方便。不仅是地面湿滑,容易摔跤;雨披还遮住了眼睛的视角,也不安全。
  在胥城大厦的大门口,他碰到了从车站走过来的李玲玲。
  李玲玲是乘车上班的。李玲玲的母亲就是在下雨天骑自行车出的车祸。所以他父亲一下雨就不让女儿骑车了。现在父亲虽然已经无力管她了,但她也养成习惯,只要天气预报说有可能下雨,她就不骑车了。
  李玲玲正在收伞,看到徐幼林,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李玲玲今天穿了身连衫裙,很合体,举手投足一幅淑女风范;偶尔回眸一笑,更是风姿绰约。“真是个美人。” 徐幼林一边欣赏着,一边暗自在想。
  两人同部电梯上楼,徐幼林注意到李玲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明眸有点黑眼圈,关心地问道:“怎么啦,小李,昨天晚上没睡好?”
  “我昨天在医院里陪夜,父亲的身体不大好。” 李玲玲低着头,乖巧地轻声回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徐幼林忽然想到今天轮到李玲玲下场做交易员,马上关心地说:“那么今天你不要下场了,我替你。今天肯定也是大行情,下的单也多。你万一忙中出错下错单,怎么办?”
  李玲玲望着徐幼林,充满了感激,心想:“这个男孩子真体贴人。做他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嘴里却说:“不了,我行的。”
  李玲玲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她也只告诉了领导聂远新。
  胡老四也只是在医院看朋友,才无意中发现的。这世界其实是很小的,转角或许就能见到一个熟人。
  既然如此,徐幼林也不便强求了。
  他其实也蛮清高的,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气质,无法掩饰的,所以有时候会给人一种疏离感。
  他的父亲一直警示他,说:“清高终归是死路一条的,30岁以前靠专业赚钱,30岁以后靠人脉赚钱。”
  徐幼林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工作之后,徐幼林一直努力地改变自己。
  
柴志强 @ 2009-09-03 06:22:52
  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这一天的交易倒是非常平静。多空双方围绕这3050元争夺。价格始终在3020元到3080元波动。接下去的几个交易日也是如此,行情就是这般温吞水似的。多、空双方就像两军对垒一般,彼此远远地观望着,都按兵不动。但在平静的水面下面,暗流却涌动着,水底下那股神秘力量蛰伏着,仿佛在静穆中等候宗主最后的召唤。
  浪迹江湖的人都知道,水面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个漩涡,游泳的人一不留神就给卷了进去,但即使这样,总是有人喜欢在河里戏水。他们或许喜欢追求某种刺激。
  在期货市场中,也总是有一些喜欢做刀口舔血生意的客户。
  在行情的平稳期,许多散户在3020元做多,3080元平仓,再反手做空,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经纪公司最喜欢这种炒单的客户,因为他们单子进进出出,就是在为经纪公司贡献手续费。
  当时有许多地下炒外汇的公司,他们的经纪人也是这般指导客户的,让客户在价格的波动区间内炒单。经纪人赚的是手续费,客户赚得是波动的差价。他们不知道的是,总归有一天,平静会被打破的。若不能设置止损的话,马上就会血本无归。即使设置好止损,碰到涨/跌停板,逃都逃不掉。
  一周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回顾一下这一周的交易,真可谓“惊心动魄地开了个好头,马马虎虎地收了个尾”。
  刘卫东虽然每天和徐幼林保持着联系,但手上的持仓却按兵不动。徐幼林和刘卫东商量,他也用二百手在3020元到3080元间跑跑差价,也替自己赚点手续费。刘卫东也答应了。
  刘卫东也希望通过这些超短线交易,麻痹下整天关注他交易的人。
  
柴志强 @ 2009-09-04 06:07:02
  在老蔡的安排下,赵义雄和蒋德才在上海见了一面。
  蒋德才比赵义雄年轻十几岁,属于那种迅速崛起的新生力量。虽然有所收敛,但他身上还是透着年少气盛的轻狂。
  打心里,赵义雄不喜欢这个傲气的年轻人。但他不动声色,和蒋德才长谈了很久。由于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双方也没有特别深入地交谈。赵义雄只是告诉蒋德才,他已经开始在苏州做多了,希望他一起做多,至少不要做空。
  赵义雄是个领导力很强的人。从某种角度讲,领导力就是影响力和感染力。优秀的领导能用他的激情煽动自己的团队,并感染所有的相关方。
  蒋德才虽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他要考虑一下。但他明显感到赵义雄身上那股摄人的威力。他在想,还好,这个人现在不是我的敌人。
  蒋德才没有在上海过夜,坐着老蔡的奥迪车当夜返回了杭州。
  老蔡是赵义雄的铁杆追随者,在车上,他和蒋德才说了许多赵义雄的传奇故事。老蔡告诉他,赵义雄在上海融资能力很强,而且或许是有过戎马生涯的经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坚忍不拔。北方一役,本来一开始对手是占上风的,但赵义雄威风凛凛,硬是顶住了。打到最后,对手也怕了,自此崩溃。
  蒋德才默默地听着,没多言语。
  
  周末,徐幼林陪着女友郭丽蓉逛街。这么多年逛下来,徐幼林的逛街心态也实现了从自发到自觉的意识转变。在恋爱的初期,他的目的无非是多陪陪女友,而现在若女友有段时间不“遛”他了,他反而会怀疑他们的感情是否出了问题。真心付出了感情,人总是患得患失的。
  徐幼林觉得,手牵手,一起街上遛这就是幸福,爱情就是被“遛”的感觉。徐幼林唯一不习惯的就是每次约定了时间、地点,郭丽蓉都要迟到。他也曾经抗议过,郭丽蓉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女人就是要让男人等的。”
  望着起伏的山丘,徐幼林只能无语了。
  午饭的时候,郭丽蓉和他商量,她想到上海的外资银行发展。
  郭丽蓉这个想法,徐幼林倒是第一次听说,想了想他说道:“那么今后我们怎么办?难道两地分居?”
  郭丽蓉干脆利落地说:“你也到上海啊!上海机会多啊!”虽然也是苏州人,其实打心底里,郭丽蓉就不喜欢呆在苏州。她向往的是上海的生活,她甚至已经开始向上海的表姐学起了上海话。
  郭丽蓉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她愿意做一个斤斤计较的幸福的上海小女人,身着小碎花旗袍,打着小花伞,徜徉在弄堂小巷中,身上那股淡淡的忧伤在空气中慢慢蔓延。郭丽蓉却没有看到,在张爱玲的那个年代,每天一清早,都会有个人推着粪车,挨家挨户地让别人倒马桶。即使在现在,卫生设施都改造好了,弄堂小巷里有一家人吵架,所有隔壁邻居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生活里有了更多八卦的新鲜元素。
  每一次一想起上海,郭丽蓉就又沉浸在她的张爱玲的世界里了。她觉得苏州这个城市太小气了。她向往夜上海的生活。
  徐幼林没有接女友的茬。他觉得苏州也不错。与上海相比,苏州是小了很多,但苏州却很精致。徐幼林喜欢在寒山寺旁品味着枫桥夜泊的感觉。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最后还是徐幼林打破了这个沉默,他说:“上海有上海的热闹,苏州有苏州的宁静。我喜欢寒山寺旁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境界;不喜欢上海的嘈杂。”
  郭丽蓉却说,“你可真傻!看这些原住民倒马桶有啥好看?”
  徐幼林本来想说:“倒马桶可都是在早上倒的,你一大早去干嘛?上海难道没有人倒马桶吗?”但又忍住不和她抬杠了。
  和女人抬杠,绝对没有好下场。这个道理他是懂得。
  徐幼林比同年龄的人早熟。他知道男女之间的争吵,是没有输赢的。要么是双赢,要么是双输。他懒得和郭丽蓉计较。
  郭丽蓉也爱他这个大度的脾气。一会儿她又撒娇说走不动路了,让徐幼林来背。趴在徐幼林背上后,郭丽蓉又开始使坏了,不停地扭动小蛮腰,差点把徐幼林压趴下。
  一片旖旎风情之中,去上海的话题,暂且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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