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苏州帮又聚集在一起。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上海那里却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财经记者余项斌在今天的报道中称,上海的钢厂已经正式否认要向下调价的传闻。上海方面有消息说,这个消息将刊登在后天出版的《物资报》上。《物资报》是行业权威媒体。
鲁平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了主意。他已经坐立不安,心神不定了,每隔一会儿,他就要看一下表,因为今天晚些时候他约了一个资金掮客来谈融资的事情。他的老板谢卫国倒是沉得住气,一副笃定的样子。
谢卫国安慰大家说:“报纸都是骗识字的人,不要听风就是雨的。”
虽然如此,大家都无心吃饭,纷纷交头议论,一桌子的菜基本上都没有动。
聂远新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人们停止了议论,看他到底想要说写啥。
见大家都平静了下来,聂远新开口说了:“大家是否注意到,今天、昨天,两个新闻,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人们纷纷点头。前天一个利空消息,今天的新闻却是否定了前天的消息。他们已经在消息中迷失了自己。
聂远新继续说道:“无论消息的真假,有几个实事是肯定的。第一,上海钢厂库存很多;第二,上海钢厂现金流有点问题。第三,上海人控制的一些交易席位资金也有些枯竭了。”
对他这些观点,在座的各位也纷纷表示赞同。这些消息,他们已经从多个渠道验证过了。虽然只有交易所才知道的各个席位的交易资金是绝密资料,但总有人可以通过某些渠道获得这些资料。
“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上海帮像头倔骡一样,逆势而为,手握巨量多头头寸,却不愿意认输。我们为了和他们相斗,持仓也越来越大,资金也越来越紧。”
聂远新说出了大家心中的担忧,多空双方这场博弈彼此都已经压了很重的筹码了。一旦苏州帮最后翻船,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输这么多钱,是要死人的。
“我们的持仓先战略性的撤退一下,如何?”聂远新终于把话挑明了。
“难道让我们认输离场?我们决不认输!”鲁平憋不住,叫了起来。鲁平代表着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已经到这份上了,难道不再坚持一下?
鲁平的一个助理比较脑残,居然矫情地说:“我们这次肯定能赢。即使全世界都在怀疑我们,我也要说我们决不认输。我们大家要对胜利充满信心,我们应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坚定地做自己正在做的事,那么我们就一定会成功!只要我们相信能赢,一切都是可能的!”
聂远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这种会议上轮不到他这种人说话的份。
聂远新本来还想顶他一句,“难道全世界的鸡蛋联合起来就能打败石头”,但想想算了,自己位置比他高,没必要放低身段和这种小人物斗,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输了,可是丢面子的事情。
“我们这不叫认输,”聂远新提高了嗓音,一字一句地说。大家见他忽然提高了嗓音,也停止了议论,看着他。
“我们有必胜的信念,这当然是好事。但是我们也要理性的评估我们面临的风险,审时度势地调整交易策略。”说完这句话,聂远新环顾了下四周。大家都纷纷点头。
聂远新早就注意到了,这两天他们发力冲击,打压价格未果后,自己的老板许怀忠有点心事了。他也知道,老板这次从银行借了很多钱,这两天他们发力往下打,就是想一举击溃上海人的防线。再说浙江资金也入市做空的,但聂远新总感觉到有点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也想不出。
“为了控制我们的风险,我的意思是我们首先要逐步减仓,减少持仓风险;仓位减下来后,我们还能有足够的弹药发起下一轮的攻击。” 见没有人表示异议,聂远新又继续说道。他也隐隐感觉公司的持仓略微重了些,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减压。
“我同意。”许怀忠首先表态。他现在的仓位很重,感觉手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心理压力也特别重。船大了,掉头就难。船小了,他自然游刃有余。
许怀忠表态了,大家也纷纷表示支持。即使有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在这也不公开说了。他们想:“减仓是自发的行为,仓位在自己手上,若是坚定看空。完全可以持有。”
经讨论。苏州帮决定在以后的交易日中想办法,尽量将各自席位的空头持仓减1/3下来。这样的话,如价格拖到交割月还不下来,他们就有资金拖实盘来交割,用实盘将价格打压下来,并实现虚盘的盈利。
离开后,苏州帮的首领们纷纷拿出手机,给下属发布指令。
许怀忠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和另外一个没有参加会议的朋友通了个电话。
当时第一代手机网络是模拟的,其信号也不是加密的。曾经有这么一种设备,类似于无线电收音机,可以监听周边所有手机的通讯。听过的人说,晚上八点以后,手机通话内容大多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怀忠所有的手机通话,在苏州的某一个地方,都有人监听着,重要的对话还做了记录。因此,他的一言一行赵义雄是清清楚楚的。负责安排对许怀忠监听的,就是赵义雄的军师王伟明。